21世紀經濟報道記者  陳植  上海報道

3月1日，碧桂園（02007.HK）發布公告稱，楊國強因年齡原因提出辭任其于公司擔任的主席及執行董事等職務，未來以特別顧問形式繼續參與集團經營。與此同時，公司聯席主席楊惠妍已接任為主席，并獲委任為公司提名委員會主席等職位，自3月1日起生效。

在業內人士看來，這意味著碧桂園正式完成“子女接班”。

“這也令不少國內創一代相當羨慕?！币晃患易遛k公室負責人告訴記者。當前眾多民營企業正經歷“新老更替”，但由于不少企二代接班家族企業的意愿較低，導致他們不得不將企業未來發展托付給外部職業經理人。

比如去年10月龍湖創始人吳亞軍將企業經營決策交給陳序平，萬達集團創始人王健林也引入職業經理人管理企業。

記者多方了解到，在房地產領域，子女接班家族企業的狀況相對較多，此前朱桔榕“接棒”合生創展，都是房地產企業子女接班的“成功案例”。這背后，是房地產企業創一代很早著手培養子女的接班意識，楊惠妍14-15歲時就被父親楊國強刻意培養，參與旁聽碧桂園董事會議，海外留學歸來后迅速加入碧桂園參與各項工作并取得一系列成績，為她最終順利接班奠定良好的基礎。

“事實上，我們發現一個有趣現象。歐美大型家族企業之所以子女接班幾率較高，一個重要因素是他們從小培養子女的家族企業傳承意識，讓子女意識到自己所肩負的重擔——要讓家族產業基業長青?！鄙鲜黾易遛k公室負責人告訴記者。近年國內家族企業創一代開始紛紛效仿——鑒于子女不愿接班，他們將目光瞄準孫子輩，讓孫子輩參與各類家族企業傳承培訓班以樹立接班意識。

“但是，由于國內家族企業集中在房地產或傳統制造業領域，無論是企二代，還是企三代（孫子輩）都熱衷參與AI、NFT數字加密資產、互聯網等新興科技產業創業，如何讓他們回心轉意接班家族企業，仍是一道難題?！彼锌f。

 楊惠妍接班的“啟示”

在業內人士看來，此次楊國強“交棒”女兒楊惠妍，更像是走完“流程”。

在2018年底擔任碧桂園聯席主席后，楊惠妍與楊國強開始共同管理碧桂園集團日常工作，并負責集團戰略投資及基于現有業務的新業務探索。

這背后，離不開楊國強對楊惠妍的刻意培養。

從14-15歲旁聽董事會議，到2005年海外留學歸來加入碧桂園先后參與投資策劃中心、采購部、人力資源管理中心、數字化管理中心等重要業務部門工作，再到2016年獲任碧桂園執行董事獲取較大的管理權限；再到2018年底升任碧桂園聯系主席開始制定企業重大經營決策，都為楊惠妍順利接班碧桂園奠定良好的基礎。

前述家族辦公室負責人認為，這也是子女接班家族企業的“理想模板”——從小樹立接班家族企業的意識，學成歸來加入家族企業參與各個重要業務部門工作積累企業管理經驗，逐步提拔獲取更大管理權限施展個人能力并取得成績，最終在合適時機順利接班企業。

值得注意的是，楊惠妍能成功“接班”，同樣離不開自己的努力——畢竟，家族企業云集眾多企業元老與家族長輩，要贏得他們的認可絕非易事。但楊惠妍通過一系列“成績”順利拿到接班資質。比如在碧桂園采購部等部門工作時，她著手優化業務流程提升了業務效率；2008年次貸危機爆發一度沖擊國內房地產企業發展，她著手提升房地產住宅品質實現業績翻身；近年她管理的碧桂園物業服務業務，其市值一度超過碧桂園地產業務。

此外，楊惠妍的接班企業進程，也得到父親楊國強的鼎力支持。目前，楊惠妍通過其在必勝有限公司的100%權益，間接持有碧桂園約145.4億股股份權益，占碧桂園全部已發行股本的約52.6%。這令她擁有足夠股票話語權對企業重大經營決策施加影響力，在接班碧桂園同時令企業更高效地按照她的業務戰略規劃持續發展。

前述家族辦公室負責人透露，目前他們已將楊惠妍接班碧桂園作為國內家族企業傳承的典型案例，向其他創一代“分享”，希望后者能借鑒碧桂園企業傳承的某些做法，順利完成家族企業傳承工作。

在他看來，楊惠妍接班碧桂園給國內家族企業傳承帶來了三大啟示，一是給子女灌輸家族企業傳承意識要趁早，不能等待企二代青睞互聯網、AI創業后，再著手培養他們傳承家業；二是務必讓子女在家族企業參與多個部門工作積累足夠的管理經驗，有助于子女更好地了解企業避免錯誤決策；三是給予子女充分的才華發揮空間，尤其當子女引入的現代化企業管理制度及管理團隊與企業元老發生分歧時，創一代必須幫子女妥善處理好這些矛盾。

讓企三代接班勝算幾何？

記者多方了解到，如何讓企二代順利接班家族企業，儼然成為國內企業傳承的一大挑戰。

此前，普華永道發布報告顯示，相比全球，中國內地家族企業繼續由家族持有和傳承基業的比例略低，占比分別為59%和57%（全球為65%和64%），且僅有約1/5內地家族企業表示已制定強有力的接班人繼承計劃。

究其原因，一是國內企二代參與家族企業工作的比例低于全球平均水準，在調研樣本中，約51%內地受訪家族企業表示創二代已參與企業運營，低于中國香港(58%)與全球(62%)；二是國內很多企二代更喜歡參與NFT加密數字資產、AI、互聯網等新興科技領域創業，對繼承家業的興趣不高；三是家族企業聚集很多老員工與家族長輩，讓企二代們覺得接班家族企業需先處理極其復雜的人際關系，不大愿“自尋煩惱”。

針對這種狀況，近年越來越多家族辦公室開設了家族企業傳承課程，一方面培養企二代們的家族企業傳承意識，另一方面幫助企二代們妥善處理家族企業里的各種人際關系。

但在實際操作環節，企二代們發現不同家族企業所面臨的人際關系與接班難度不一，光靠這些偏理論性的課程未必能“因事制宜”地解決問題，反而加劇了他們不愿接班的情緒。

記者獲悉，鑒于企二代們接班家族企業意愿偏低，不少創一代開始將目光瞄準了“企三代”——孫子輩。目前，很多創一代會主動將孫子孫女送往各類家族企業傳承培訓班，期望他們能從小養成繼承家族企業的信念。

這位家族辦公室負責人向記者指出，考慮到企三代年齡尚小，目前他們不會灌輸繼承家族企業的緊迫性與必要性，而是先讓企三代們了解家族企業的發展歷程與家族精神，逐步激發他們要將家族企業發揚光大的決心。

“與此同時，我們還建議創一代建立家族信托做好兩手準備——若企三代愿意繼承家業，他可以通過家族信托將企業經營決策權順利轉移給企三代（在他們長大后），反之若企三代最終決定自主創業或不參與家族企業管理，家族信托則可以通過制度安排，在引入外部職業經理人管理家族企業同時，將大部分家族企業利潤留給企三代以實現家族財富傳承?！彼麖娬{說。